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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捉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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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捉奸

女子果然麻煩。

不能讓她再那麽隨便摸下去了。

謝洵頓感威脅,垂眸冷淡地看了元妤儀一眼,毫不猶豫地伸出手,收了幾分力氣,對準這人後頸便是一掌。

少女昏了過去,腦袋靠在他肩上,這對謝洵來說無疑是從未有過的體驗,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。

被看上去矜貴自持的公主殿下下了藥,可罪魁禍首自己卻安然無恙,看她那樣子,喝了不少酒,第二天醒來能不能記得這些事還是未知數。

謝二公子不喜歡脫離自己掌控的事情。

現在這樣的情形已然使他驚駭,他與公主不過一面之緣,一袍之恩,二人日後橋歸橋、路歸路才是最好。

更何況,謝洵最後看了眼榻上安眠的醉鬼。

不出意外,他日後或許還要稱她一句嫂嫂。

興許是方才與她糾纏,謝洵渾身的毛孔又開始叫囂起來,走了沒幾步,莫名對方才嗅到的那股暗香產生了貪戀。

女子果然麻煩,身上熏的香比軟刀子還厲害。

月色漸深,有細微的冷風順著窗縫鉆進這間破舊的宮殿,謝洵打了個寒噤,迅速抽出藏在袖中的刀,從善如流地劃傷胳膊。

這一刀比之前用的力氣都要大,汩汩的鮮血順著雪白衣袍流下,月光下,舊傷疤疊著新刀口,畫面詭異至極。

偏生被劃傷的本人毫無察覺,謝洵掏出一方同樣洗得發白的手帕,先將刀擦拭幹凈,最後才將駭人的傷口草草包紮起來。

然而做完這一切,人剛走出正殿,面前又橫了一把長劍。

謝洵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鬼影一般的暗衛,無聲地對峙著。

沈清心中則有些吃驚,一則是因為眼前這人出來的比他預想的要快,他原以為至少得等半個時辰,可這離半個時辰,還有至少一盞茶的功夫。

謝家公子竟如此不濟嗎?

忙將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壓下,長劍往前一橫,沈清冷聲道:“公主呢?”

這副囂張的氣勢,倒像極了他那方才在屋中霸道蠻橫的醉鬼主子。

謝洵不屑看他,聲音毫無波瀾,“你們認錯人了,我於宣寧侯府行二,只是個庶子;至於你們要找的,應當是在下的嫡兄,謝陵。”

沈清握劍的手突然有些酸,什麽嫡子庶子這又是怎麽一回事?

公主只說跟緊謝家公子,沒提旁的,想到主子之前的吩咐,這群世家子弟一個個都是老狐貍窩裏養出來的小狐貍,他還是不能掉以輕心。

是以手中的劍沒松,“公子這話真假未辨,您和我一起去殿中見過公主,再離開也不遲。”

謝洵此時才算正經地看了他一眼,倒還沒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,面前人標準的暗衛打扮,一身夜行衣,臉上覆著半張契合的木紋面具。

無論皇子還是公主,只要年滿十五,皆可在身邊豢養貼身暗衛,這群暗衛都是由家族挑選,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忠奴,身手自然也是上乘。

謝洵倒不是怕他,只是他現在畢竟已經露了面,只怕今夜這一走,外面還有另外等著他的人。

他不覺得那位公主下了這樣大的決心後,還能留個漏洞將人放走。

麻煩還在其次,當今陛下心氣旺盛,並不排除替胞姐出氣的可能。

那他,就又要被囚在那樣的牢籠之內了,更罔論完成母親的遺願。

謝洵小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,本著速速離開的打算,他淡然開口。

“公主醉酒,神志不清,又太過疲累,已經睡著了。”

“什麽?”沈清不敢相信,正要詰問時,二人都聽到長慶宮外隱隱的腳步聲。

謝洵皺眉,很快反應過來,倒是他小瞧這位靖陽公主了,原以為這人是尊活菩薩,不料她是個一擲千金的醉鬼,現在方才的評價又都被推翻。

這位公主還是設局的一把好手。

現在不就是找人過來捉.奸麽。

沈清替主子心虛,自然不敢看面前的謝二公子,方才的氣焰莫名有些虛,他輕咳道:“大約七八個人,很快便到。”

說罷又退到一邊,整個人像是重新浸入到身後無邊無際的黑暗中。

他只是一個暗衛,刀口上舔血是家常便飯,可遇上動腦子的事便不太靈光;

卻唯有一點好處,身為殺手,他的直覺總是相當準確。

沈清猜測這位謝二公子能夠應付的來,再加上年輕郎君看著並不健碩,反而頗有幾分清瘦,前有追兵後有虎豹,沈清覺得他也跑不了。

有腦子卻跑不了,應付來人最合適。

謝洵自小性情內斂,喜怒不行於色,鮮少表露情緒,現在卻罕見地染了不滿。

那張冷如冰霜的清俊面龐再也掛不住波瀾不驚的表情,他還是第一次有這樣不滿的體驗,在侯府時的日子無論多麽難熬,可那麽多年過去,他也習慣了。

現在不一樣,他好不容易求來出府的機會,好不容易能夠有一個逃出侯府、逃出謝家的機會,卻陰差陽錯落到這樣的地步。

謝洵沒有被愈演愈烈的情緒沖昏頭腦。

他深吸一口氣,動作比腦子快,先一步回了正殿,關上那扇單薄的木門,動作如行雲流水。

外面的沈清也松了一口氣,飛身上了樹,默默替自家主子祈福。

等主子醒來,見到這樣一場烏龍,不知又會是什麽反應?但,方才那人說他在宣寧侯府行二,那自然也是侯府的公子,也算是謝家的人。

跟公主最初要求的謝大公子,應當也沒什麽不一樣吧?



沈清估算的不錯,來的正是八個人。

為首的是抽條般長大的景和帝,劍眉星目,眉目間與元妤儀有兩份相似,如今他已有帝王之風範,身上卻還保留著幾分少年氣。

緊跟在皇帝身後的正是現任謝家家主宣寧侯,謝睢之,謝老侯爺臉上明顯帶著不安,勉力跟上景和帝大步流星的步伐。

不遠不近跟在二人身後的,正是元妤儀身邊的紺雲,並其他幾個內侍宮女。

紺雲也有些拿不準,不知長慶宮現在又是什麽情況,她實在擔心公主的境況,在外面候著,一顆心都仿佛在火裏炙烤。

瞧著天色越來越晚,又擔心宮宴上謝侯爺提前離席,幹脆提早去喊了皇帝。

“宣寧侯,若是靖陽公主有恙,朕看你這顆腦袋也別想要了!”少年面色鐵青,平日裏對這些世家強忍著的怒意此刻全冒了出來。

若不是皇姐身邊的紺雲及時告訴他,他只怕還不知道謝家二公子和皇姐共處一室,孤男寡女,又是深宮偏殿,能出什麽好事?

紺雲只借口說是二人皆醉了酒,且醉得實在厲害,身邊伴著的宮人又只有她一個,不好拉開,這才去求了陛下。

這樣慌亂之中拼湊出來的借口和理由相當拙劣,但血濃於水,景和帝又到底年輕,擔心姐姐的心思更重,並未深究。

至於宣寧侯自然也走不了,宮宴都結束了,他那兩個兒子還都不見蹤影,如廁的、身子不適的,一個都沒回來,深宮裏吃人不吐骨頭,老侯爺嚇得不輕。

正狠了心要隨大流離開時,偏偏被景和帝身邊的內侍祥祿留住,見他頓步,江相也意味深長地停了下來,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謝侯爺與這位野心勃勃的丞相同朝多年,曉得那是什麽意思,江丞相自然也不希望陳郡謝氏擋了自己兒子尚公主的大好前程。

宣寧侯又哪裏想要公主這樣的一塊燙手山芋

但他好歹是百年世家的家主,雖則性子軟了些,可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團,再加上謝洵同他披露的那些話,謝老侯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。

臨到門口,宣寧侯的腳步下意識地慢了半拍,多吃了幾十年的飯,他隱隱約約能猜到殿中等待他的,將是多麽驚天動地的場景。

景和帝沒他那樣的顧慮,搖搖晃晃的木門“咯吱”一聲被推開,謝老侯爺在他身後,閉上了眼,無論面前等待他的是什麽,他都不大敢看。

而皇帝沒管心中天人交戰的宣寧侯,忽略了面前的青年,徑直向內殿走去,榻上的人酒意未散,睡得安穩。

“皇姐?皇姐?”景和帝試著喚元妤儀,人還在睡,呼吸綿長,十分安穩。

人沒事就行,兩個醉鬼獨居一室,元澄首要擔心的並非名譽,而是他這位皇姐的安全。

男女之間力量總是懸殊,萬一這一會兒,他姐姐受人欺負了可怎麽辦?元澄不敢想。

少年皇帝如今個子長高了許多,再抱起女郎便覺得很輕松,不像小時候那樣吃力,又解下身上的鬥篷,將僅著襦裙的皇姐裹了起來。

而始終在門外等著的宣寧侯也緩緩睜開了眼睛,首先看見的是他那找不見的小兒子,身上的雪白錦袍衣領淩亂,束起的發也垂落幾絲。

唯有面上的表情依舊是那樣平靜。

謝侯爺一時訥訥,被雷劈似的怔在原地,事已至此,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?

唯一值得慶幸的,是方才陛下進來時,並未看到二人顛鸞倒鳳的情景。

若是素來尊崇胞姐的陛下見此,只怕會一劍削了他這逆子的腦袋。

謝洵的情緒沈靜的有些古怪。

謝老侯爺見慣了他這副樣子,在侯府,小兒子不聽話,忤逆長輩時總要被罰去祠堂,跪上兩三天,出來也是這樣的一張木頭臉。

對此有些意外的反而是景和帝,自他進殿,便覺得這個謝二公子有些過於平靜了。

如今皇姐還睡著,無人與他對質,是他為自己辯駁的最好時機,可他偏偏一句話都不說。

是不敢,還是另有打算?

少年瞇了瞇眸子,仔細地將人看了一圈,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覆雜情緒,若是前者,倒也在意料之中;可若是後者......

元澄背過身,挺起的脊背為懷中的皇姐擋風,他壓低聲音問道,“你就是宣寧侯的二公子?”

謝洵將衣領攏起,散亂的發撥在耳後,乍看上去,他還是那樣不染纖塵;同樣,也為世人所不知的,謝二公子。

他附身跪拜,朝景和帝行禮時不卑不亢,“臣謝洵,叩見陛下。”

參加宮宴之前,謝洵做了一萬種打算,卻從未想到,第一次和皇帝的見面會是這樣的場景,雖達成了他最初的目的,卻也逐漸脫離了他的掌控。

面前的人態度讓元澄摸不清,他這三年在朝堂歷練,成長不少。

但到底還是太稚嫩,小皇帝又難得保留著赤誠的少年心志,心裏不免有些煩亂。

片刻後,他輕嗯一聲,還是遲疑地問出口,“謝二公子和靖陽公主......”

景和帝突然有些卡殼,劍眉凝成了一團,不知該怎樣定義這兩個人方才的行為。

這是兩人之間的事,他沒親眼見到,自然不能妄下定論,可是這又事關他的皇姐。

本想明日再議,跪著的郎君卻貼心地接上了他沒說完的話,長慶宮沒人住,自然也沒燒地龍。

謝洵雙膝跪在冰涼的青磚上,恍然未覺。

“臣以下犯上,唐突了公主,願入公主府,侍奉殿下左右;倘若陛下覺得此舉便宜了臣,無論是何處罰,臣都心甘情願領受。”

這是在自薦?還是在求死

景和帝反應過來他話裏的兩層意思,疑惑地看了一眼一旁呆若木雞的宣寧侯。

世家子弟素來推崇內部聯姻,如今倒是稀罕了,陳郡謝氏的郎君竟主動松口,侍奉公主。

這是件牽扯公主姻緣的大事,今夜宴上皇姐又說自己已有心上人,倘若心上人是別家郎君,那這謝二公子的一番心思,豈不是竹籃打水嗎?

“謝侯先帶著令郎回府吧,今夜您折騰這一趟,也累了。”景和帝不好直接作出回答,沈聲吩咐呆楞的宣寧侯。

那邊老侯爺遲鈍地反應過來皇帝並無指婚的意思,不免松了口氣。

然而人還沒站穩,又聽到景和帝補充的一句,“正好明日休沐,謝侯帶著令郎入宮一趟,一切等公主醒了酒再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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